眼见宇文坚走出大帐,观音郎出声问道:父亲不是不愿跟逊昵延牵扯过深吗为何中途又变了想法
相处半年,我知此子迥然于人,细谈下来也算是知心,但此次听闻我要南归,便冒险来恶,倒也不失果断。
若是将来他能猜出我家,这段香火情未必不能相续。
他王家能豢养匈奴獒犬,我家亦可闲处落下鲜卑子。
话罢闻先生难抑的咳嗽两声,便起身走到书案旁拿起著书。
映入眼帘的是整个宇文部所辖下的山川河流,他这半年来,成果斐然。
脸上带着些许得色,闻先生道:我虽承爵,但心不似你二叔多算,能得意于官场。
好在尺寸各有所长,老来便想着替你大父补齐所著,如今书成,也算是了却一番心事。
说着却见闻先生似是想起了什么,脸上得色尽去,担忧之色复来,叹道:三天前,你二叔托家里的商队专门从蓟城绕道前来送信,言称洛阳朝局变幻,中枢人祸不断。
又适逢兖、豫、徐、冀四州遭受水患,临近的幽州亦受影响,国内天灾人祸,司马皇家又自相残杀,恐有汉末之乱再起之势,我又岂能再贪此眼前安宁。
再说宇文部怕是也要不太平了,宇文部虽然部众强盛,其主今年又携大军攻伐慕容氏解恨,例数两家数代仇怨相加,战火一起,必是短时难以消弭。
此次南归,便回乡守土吧。
眼见父亲忧心忡忡,观音郎道:父亲还是紧着自家身子,朝廷的事,自然有长辈们在洛阳操心。
我大晋立国至今才三十余年,如男子正值壮年,些许病痛不足为惧,就算不如前汉绵延数百年,但亦当强于前魏,父亲多虑了。
待回了乡,您的病也是该好好养养了。
闻先生提书南望,女儿的看法终归是一厢情愿了些。
信中所言,去年赵王发动政变赐死贾后,朝中都以为是乱局之终,未曾想却是另一个乱局之始。
今年在朝中兵变获胜的齐王当权专政,篡位,司马家诸王近年来真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,国家的气血尽在皇族内斗中流逝,这岂是吉照
哪有正常的朝廷放着益州乱局不顾,而上下钻营洛阳的。
想到此处,闻先生长叹道:太安,大安,国家何时又能如愿呢
此问,终是无人应答。
从帐中走出来的宇文坚用袖子试了试额头上的汗水,回望一眼远处的白帐篷,他知道,这半年来培养下的感情,经过这么一闹,估计全完了,而顾不上悲伤的他更清楚,要让损失最小化的方式,就是借着此名,在接下来的乱世中拿回更多的东西。
宇文坚回到母亲帐前,朝着帐外的护卫点了点头,还未进帐,就听见了帐内孩童的吵闹声。
宇文坚嘴角仰起,回家总是令人轻松的。
他掀开帘子,朗声道:我回来了。
阿哥回来了,阿哥回来了。
欢呼的是弟弟阿六敦,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,难看的髡头在这小子头上,显得有那么几分可爱。
迎住扑过来的阿六敦,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宇文坚牵着他,走到抱妹妹的须卜兰身边,问候道: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