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不是给宁国公,要给宁国公世子。”
党派一致,思想一致,且宁国公世子圣眷正浓,为人城府极深,不过分刚正也不过分圆滑,其夫人又与璃儿是好友。
当初,他们夫妇能去二皇子府邸将璃儿带回来,这一次,他们应该,也能将璃儿带回家的吧?
姜太爷并不确定,但是显然,没有更好的选择了。
他交代完,吐出一口浊气,像是放下一件心事,朝着大桥走去。
庄河只怕他还会第三次叫住自己,于是在原地等了会儿,只见姜太爷颤颤巍巍远去的背影。
背部,被沉重的蓑衣和雨水压得,佝偻着,一步步走向桥面的板凳。
庄河心中古怪,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,也知道姜太爷是个固执的人,故而也不再劝他去休息了,扭头朝着城中官府跑去。
早去早回吧,庄河没想着回家歇息,因为当值的时辰还没过,没道理回去。
戌时最后一刻,庄河抵达府衙。
府衙内,新知府正用完晚膳,在三堂锻炼身体。
庄河将姜太爷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,不出意外的,新知府嗤之以鼻——
“他说得轻松,回头他修好了堤坝,轻轻松松回了京城,我这个新上任的知府还要承担民众怨气,昨日不说石料有问题,今日说有问题了,他是老眼昏花了吧?你告诉他去,就这样得了,我看晚上雨都要停了,别闹了行吗?”
庄河把话记下,也没多说什么,跑去了官驿。
新知府因这突如其来的传话,搞得没了锻炼的劲儿,烦闷地朝师爷抱怨,“怎么就派个老的下来修河道,这么大的雨,还不听劝往外面跑,一把老骨头要是有什么闪失,是谁的过错?”
“哎!他派个人传个话,闹得我心里突突的!”
*
亥时一刻。
桥面的灯罩被雨打破一半,烛火被雨水熄灭。
姜太爷坐在板凳上,望着桥下黑暗的河流,即便看不见,也能听见汹涌翻滚的波涛巨浪。
猛兽就在身下。
他可以起身离开,可是离开又有何用?
他从不后悔当初接下这桩差事,只后悔,没能早些发现石料的问题。
倘若这雨不停……为今之计,只有让百姓离开。
但姜太爷心知,桥堤若是毁了,就算百姓及时迁离没有伤亡,但下游的住宅和商铺都是要毁了的。
那是他们的根基。
无论如何,姜家逃脱不了罪责,若以舆论定,那就是中饱私囊,若以事实定,也是失察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千古罪人。
紧要关头,他没有办法去思考——究竟是何人在他验过石料后偷梁换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