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这样?”在不远处的山坡上,看着宋义和宁锦各回各家,林立不解地问李留粮。
“不然呢?”李留粮笑了。
“如果就这样放任宋义回去苏浙郡,只怕忠国公府那边就不好交待了。毕竟血农暴乱,这个篓子捅地太大,宋二公子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的。”林立在权谋机变上即便与李留粮还有差距,但已经能够推断地出一些事情。
“那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做?”不等李留粮回答,骑狼而归的宁锦远远地便听到了林立的一番言语,待飞驰到近处,遂顺着林立的话头反问道。
这是对林立的考量。
“如果是我,我不会让他们再踏上中州的土地。”林立尝试着代入宁锦的角色,稍加思索,而后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“哦,说的倒是轻巧,但做起来会很难。你要明白,我们五岛可承受不起擅杀国公特使的风险。不然一旦与忠国公府明面上撕破脸皮,忠国公的雷霆之怒,会把五岛给燃烧殆尽的。”宁锦说道。
“父亲,你之前与我说过。当今风头正盛的四大海寇之所以能纵横东海,是因为五岛的放任和暗中支持。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,五岛是在养寇而自重。既然我们养了他们这么多年,那这把锋利的刀,在某些时候总是要派上用场的。”林立将心中所思所想娓娓道来,“借海寇的刀去杀国公府的人,不失为上策。一则可以撇清自己,让忠国公府与五岛之间相互留个体面,即便国公府事后有所怀疑,也不至于贸然撕破脸。二则是可以隐晦地告知中州沿海各郡,这片东海,无论是何方神圣,得罪了五岛,便是落得了这个下场。那五岛以后说的话,总该就会有些份量。”
“这种份量,对我之后到广闽郡的布局至关重要。”
此时宁锦听到这里,与旁边的李留粮对视一眼,忽然心有灵犀地同时开怀大笑,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。
“孺子可教也!”
“果然虎父无犬子!”
“竟与留粮你的谋划如出一辙!”
士兵们站在这三人的几丈之外,远远地看着忽然放声大笑的两位大人,一脸地莫名其妙。
而此时,夕阳已西下,彻底消失在了海平线……
次日,清晨。
成宜岛督府一个宽阔院落的亭榭中,茶桌上的杯具散发出氤氲暖气,但宁锦难得的没有饮茶,此刻正身着浅色单衣,随意地坐在亭榭边沿的凳子上,手持一把空荡的鱼杆,正在悠哉悠哉地无铒垂钓。在宁锦的面前是一湖清澈水池,池边的柳树偶尔被风吹落了几片叶子,给寂静的池水泛上几抹泛黄的秋色。
鱼杆上没有鱼铒,钓钩上却挂着一滴水滴,水滴受重而成椭圆状,但无论钓杆如何摆动却总也滴不下去,水滴中蕴含着温和的水系荒气倒是比寻常鱼铒还有吸引力,诱得水中的岩鱼随杆而动,不时有鱼灵动跃起,欲将钓上的水滴吞入腹中。
有鱼儿幸运地咬中水滴,此时亭中的宁锦眸里精光一闪,握着鱼竿的右手轻轻一握,鱼竿另一端的水滴骤然凝结,在鱼唇以里化成一枚细长的冰棱,冰凌尾端翘起,恍若钩子,让鱼儿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,只能不断地剧烈摆动鱼尾,让疼痛感稍微减弱一些。
宁锦嘴角微微弯起似有笑意,握竿的右手又轻轻一松,冰梭忽软,液化回椭圆的水滴,从鱼儿的嘴中滴了出来,再次回到鱼竿的钓钩上。
鱼竿长约两丈,隔着如此远的距离,让细微的水滴一凝一化,宁锦对天地荒气感悟之深,操控之精,成宜岛上少有人能够比肩。
在鱼儿复得返自由的同时,有卫兵领了一个黑甲将领进来,此人腰壮膀阔,浓眉大眼,偏生嘴巴生得极小,似樱桃之状,乍看上去有种不协调的滑稽感,但有一条沿脸自上而下的极深伤疤打破了这种滑稽感。
此人正是宁允夺舍之日,在海港处感应到那道天外雷光的刀疤将领,这员虎将在许多年前便跟随着宁锦到成宜岛,名叫周宗,在岛上任水军将军一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