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熊三娃的反应很快,也尽管第一连的战士们很快从被炮火的轰击中省过味来,但是当他们刚刚才准备好要开火的时候,敌人已经冲上了阵地。
高大的美国兵端着枪抢到了阵地之上,有白人,有黑人,还有跟中国人、**人长得差不多的亚洲人种,他们就象是一群杂瓣蒜,让所有的志愿军战士们感到,冲过来的不是人,而是魔鬼!他们冲上来的时候,手中的冲锋枪、自动步枪便纷纷地喷起了火,没头没脑地对着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们扫射着,在这些美国兵们看来,如今挡住他们去路的这些中国人,才是真正的敌人,是真正的魔鬼!
就好象是两股激流撞击在了一起,刹那间便碰撞出冲天的水柱。阵地上此时是一片得混乱,张贤也已经加入到了与敌人近身搏杀的行列之中,他知道此时他就是第一连的标杆,如果他这个连长一旦后退,那么他的整个连也将垮败下来,一塌涂地。实际上,战场上往往决定胜利的不是士兵,而是一个连长、营长这样最基层的领导者,这一点,张贤明白,夏阳也非常明白!
当敌人冲上了第一营的阵地,夏阳并没有在这个阵地上,而是在这个阵地之后的第二防线上,此时就在半山腰处看着于得水带着人与敌人奋勇拼杀着,他很想也冲上去帮他一把,但是此时耳边又响起了刚才张贤的告诫:“营长,如果敌人冲到了阵地上,你千万不要冲动地亲自冲过来,你是营长,要审时度势!”对于于得水的这番话,夏阳有些不理解,一本正经地道:“我是营长,打仗的时候,如果我不以身做责,那么我就不配当这个营长!”
“不错!”于得水也表示着同意,不过,于得水又说道:“假如你这个营长一上来就冲锋,有个万一的,那么我们这个营也就要败了!”
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于得水的话很令夏阳不快。
于得水却是笑了一下,这才道:“营长,如果敌人冲上来了,还有我和罗先民我们这两个连长呢!如果我们两个都挂了,你再出来也不迟!更何况,我们这两个连能不能打退敌人,还需要你的指挥!”
明知道于得水是担心以自己的性格,是不会置身事外的,他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要稳住自己,不过,夏阳还是问道:“如果都混战成了团了,哪里还用我来指挥?”
于得水却是摇着头,告诉着他:“不!营长,你还有一个连留着,等看到我们和敌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,这个时候,你带着人马上出击,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扭转乾坤的!”
夏阳愣了愣,忽然想到就在刚才敌人刚刚出现的时候,张义也向他交待过类似地话。
如今,从半山的掩蔽所,看着下面已然进入混战之中的第一连与第二连的指战员们,夏阳的心跳得如同是汽车的发动机,这个凛冽的寒冬里,他也一手的汗水,却浑然不觉,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下面的情形,准备着于得水所说的那种千钧一发之机的到来。他的目光所及,又见到了于得水魁梧的身影,在混乱的阵地上往复穿梭搏斗着,心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痛来。
混战几乎是不及细想就发生了,这些美国兵们以为当他们冲上对方阵地的时候,对手就会不战而逃,这在他们与北**部队交战的时候尤其如此。可是,当他们冲上了这个山脚的阵地时才发现,原来他们冲过来只是战斗的真正开始,而非尾声。
美国人开始有些后悔了起来,在刚才没有接近这些中国军人的时候,他们可在仗着自己优势的火力来横冲直撞,但是真得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,他们的优势武器却又显得有些碍手了,远不如刺刀好用。他们也曾与德国人、与日本人拼过刺刀,但是在这个半岛的国土上,与中国人拼刺刀却是头一次,也是令他们记忆最为惨痛的一次。
张贤就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石牌战场,他面前的这些高大的美国佬也变成了那些遭人痛恨的日本鬼子,那一次的拼刺之战,也是他终身最难忘记的一次,光荣与惨痛一直并行着,虽然他最终是击败了那个鬼子中佐夺下了他的战刀,但是他最优秀的拼刺能手刘小虎也是在那一次的战斗中牺牲,令他至今都心痛不已!胜利光环是无法抹去失去战友的悲伤的,此时,在这一片异国的土地上,便不是为了光荣,便只是为了战友,他觉得自己也要全力以赴,以命相搏了!
在这一场殊死的搏斗中,根本不容人有片刻的私心杂念,所有的人唯一想到的只有一条,那就是——生!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,便是连一丝的通融都不存在,谁都想自己活下来,那么就必须要让对方倒下去!
一个高大的黑人美军中士也端着刺刀冲了过来,这个黑人中士显然属于那种身大力沉的家伙,劲力非常大,只一个回合便将一名志愿军战士挑翻在地,这个中士还不罢休,把刺刀扎进了那个战士的胸膛,那个战士惨叫着,声音凄厉得有如狼嚎,直传入了正将一名敌人打倒在地的张贤耳朵里,他不由得怒了起来,丢下了那名倒地的敌人,向那个近乎疯狂的黑人中士奔去,而这个倒地的敌人也因此留得了一条性命,或许算是幸运的吧!那个黑人中士已然杀红了眼,从那名战士的身上拔出了刺刀,转身就看到了张贤端着一把明晃晃的刺刀过来,马上便来了斗志,嘴里怪叫着,也不知道是在喊些什么,几个跨步向前便到了张贤的身前,当先着就是向前一扎。张贤正向前冲着,眼见着敌人的刺刀到了眼前,他下意识地便往旁边一躲,让对手的刺刀落空。就在这个高个子的敌人因为惯性向前冲过去的时候,他却没有往侧边上躲,而是迎着对手的身躯从边上象是一条狐狸一样得滑过去,转眼之间便到了这个黑人中士的身边,同时脚下使绊,正绊在这个敌人向前冲的腿上。这名黑人中士一个趔趄,险些摔倒,但是他的平衡能力还是很强的,只是往前猫了一下腰,冲了两步,又回过了身来。只是,经过这么一个回合,张贤却把刚才的被动化为了主动,手中的刺刀端起来直直地刺向面前还没有站稳的敌人,这个黑人中士连忙用手中的枪托来拨打,哪里料到张贤这一刺刀却是虚晃的一刀,就在对手做出抵挡的架势之时,他却在中途变了方向,斜着向上挑去,挑向这个黑家伙的左胸。这个黑人中士反应还是慢了一招,急急地想要闪身,却如何也没有闪开,只听着“吱”的一声,他的棉服被锋利的刺刀挑开,露出了肌肉来,一条长长的血口立时显现出来,痛得他“哇哇”地暴叫着,也不知道是在叫些什么。张贤的动作非常之快,在这个黑家伙怪叫着的时候,已然又扎出了一刺刀,这一回,对手反应更加迟钝,虽然也在躲避,还是没有躲急,这一刀正刺中了他的大腿,这个铁塔一样的人惨叫着跪倒在地,张贤正要再来一刺刀的时候,边上又一个美国兵乱叫着向他直冲过来,他不得不把对面的敌人放弃,来专心地应付这名冲过来的敌人。
实际上,这个时候这片阵地上,敌人是越来越多了,只是因为这些美国人已经习惯了优势武器和火力的战斗,突然遇到这种近身拼刺刀的肉搏,却又显得有些不习惯了起来,每每交上手后便只剩下了手忙脚乱,纷纷向后退却。对于他们来说,还是怕死,还是怕这种近乎中世纪的冷兵器时代真正的剑士之战。正因为敌人的这种畏惧,倒是让第一连的战士们占了不少的便宜。
不过,美国人也十分清楚,如果这片阵地无法占领,那么他们就无法通过这条公路,顺利的到达安州城;如果到不了安州,那么他们这个师就有可能步入之前的后尘,再一次成为敌人包围起来打的孤军。
混战中,敌人的炮火也不得不停歇下来,他们的飞机也只剩下了在空中盘旋,连投弹的勇气都没有了!
基恩师长亲自到了战场的最前沿,举着望远镜观看着自己的士兵冲上守军阵地,那边的战斗在这个时候对于他听来,却有些寂静了,竟然没有了枪炮之声!可是对于这位少将来说,他宁愿去听一听那些喧嚣不停的枪弹声,哪怕是敌人的,都可以让他觉得心安;只是这个没有枪炮声、只有喊杀声的战斗,越发得让毛骨耸然了起来。不过,他也非常得清楚,在混战的时候,只有占据兵力上的优势,就可以取得胜利,这是古典式的战争打法。于是,这位师长马上命令着另外一个团参加战斗,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夺下那些阵地。
美国人的兵力源源不断地越过公路,向着这边的阵地而来,张贤越是打着,心里头便越是着着急。虽然在拼刺刀的时候,他们连每个人都可以气势汹汹地以一挡十,但是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的,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,夏阳还不出击呢?
实际上,此时的夏阳也在焦急地观察着下面阵地的情况,他发现以于得水带领的第一连,在和敌人的拼刺中并不显得落后,反而是把敌人压着在渐渐的后退,好象还占据着上风一般,所以他便有些看不明白了,应不应该这个时候把他另一个连拉出来,冲下去!
张义站在山顶之上,也把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,只是他比夏阳看得还要远,他看到了公路上的敌人又在增加了起来,向着这边的阵地冲来,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山脚下阵地上的敌人还没有击退,等后面的敌人再跟上来,那么那片阵地基本上就无法再恢复了。他马上命令宋铁蛋打来步话机,呼喊着夏阳,要他迅速出击,务必赶在敌人第二泼攻击到来之前,把冲入阵地上的敌人击退。可是步话机打开来,里面却是呜哩哇啦地传来了美国佬的呼叫、吵闹之声,那些美国人也同样地使用着步话机。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来,马上命令着人去向夏阳传达他的命令。
只是,张义的命令还没有到达的时候,夏阳便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决定,亲自带着一个连的人如下山的猛虎一样,直冲下去,冲入了正在混战之中的阵地上……
这支生力军的加入,虽然人数不多,但是足够鼓舞人心的了,同样,也足够令那些美国兵们胆寒了,这些美国兵们本来就惧怕拼刺刀,正在缓慢地后退着,猛然被夏阳带着人冲杀过来,有人已经不由得吓得转头就跑,这就好象是一个传染病,很快便传染了一大片,那些美国兵们也跟着纷纷地向公路上跑去,不久,便从阵地上跑的一干二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