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徐森和文娘曾是同乡,却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,只偶尔在村中打个照面。
徐森的父亲是猎户,身体健壮,武艺高强。靠着他父亲狩猎的手艺,家中不缺吃喝。
徐森从小便跟他父亲一样,虎头虎脑,身强体壮,他父亲甚是喜欢他,经常将他带在身边,传他一身武艺。
徐森还有个哥哥,不似徐森父亲那般威武,是个文静的男孩,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听故事,会趁着父亲不在家,偷跑去村中的学堂蹲在墙外听先生授课。
他父亲虽不喜男儿舞文弄墨,但尊重他哥哥的意愿,将他哥哥送去学堂读书。徐森的母亲瘦瘦小小,清明豁达,一家人日子过得其乐融融。
徐森七岁那年,村里闹了水灾,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淹了。徐森的父亲被官府征去治水,却死在了外面。
官府的通报说是徐森的父亲不听指令,擅闯洪水严重的地区救人,被洪水卷走了。可同村回来的人却说是因为他父亲看不惯官府私自挪用治水的经费,同管事的起了争执,被官府的人打死了。
水患闹得百姓民不聊生,眼见着家里没了余粮,徐森的母亲只得带着他哥俩随同村的百姓一起出门上京都乞讨。
起先流民不算多,大家还能找到些食物。随着水灾的严重,闹饥荒的村落越来越多,灾民也成百上千的增加。路上的野菜野果都被抢光了,食物越发难找。
徐森的娘太过瘦小,又带着两个孩子,孤儿寡母的总也抢不到什么吃食,只有徐森仗着身量小,身体结实,常常爬到更深的山谷里去摘别人摘不到的果子。
流民们一路北上,见到城镇就往里窜,想要去讨些饭菜,可城里的情况也不乐观,百姓们过得紧紧巴巴,哪有多余的粮分给他们。
流民这么多,那些城里的百姓皆紧闭大门不出,生怕流民们闯进来抢东西。只有城中大户,还愿意支着粥棚施粥,可即便有贵人接济,这么多的流民疯抢,这些粮食也是杯水车薪。
担心这些流民会聚众闹事,城镇中大多只让流民待一半日,喝点稀饭充充饥,便会派军营的人将他们赶出城。
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在城中躲起来,可不知是贵人们害怕,还是官府不愿意,总之被发现之人都会被抓起来一起赶出城,有的流民反抗,直接被官府拉倒街上打死。
流民们无奈,只得继续北上。路上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尽了,再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能充饥的食物,甚至他们为了抢一株野菜,一块树皮,都大打出手,打死人不在少数。
抢不过也打不过的人,只能挖土吃,可是吃土也饿,吃什么都饿。
那些瘦弱的妇女和女孩子们,抢不到吃的也就罢了,偏偏有一口东西,都紧着男人们先吃,妇女和孩子们都饿的眼冒金星,走不了路,在路上一步一步的爬。
因为没有吃的,因为没有活路,饿死的女孩被直接扔在了路边。
饥荒闹到最后,死人越来越多,活着的人也开始不像人,仿佛一群行走的骷髅。不知是谁先起了头,流民之间突然开始了人吃人。
他们对自家孩子下不了手,于是便出现了换羊的现象。
说来可笑,明明已经不做人了,偏还要那没有用的面子,他们觉得吃人难听,为了粉饰自己的行为,他们将家中的女孩称作羊肉,换给对方,俗称换羊。
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收不住了,流民们都疯了,四处跑着去换羊。到了徐森家,他娘坚决不换,称自己是两个儿子,如何能与别人换羊。
别人劝徐森的娘别这么死性,儿子又如何,自己活下来,找个男人还能生更多儿子,被徐森的娘啐了一口痰,让他们滚得远远的。
见徐森的娘如此不上道,那些流民便开始拉帮结派的排挤他们娘仨,让他们跟在队伍最后。同行的人也有将羊肉送与他们娘仨活命的,可徐森他娘不要。
她不想自己的男人被官府冤枉打死了,自己的儿子又做了吃人的人。
文娘便是那时被他们捡回来的。文娘本名苏墨,父亲是村里的秀才,开了间学堂,徐森的哥哥便是在文娘家的学堂读书的。
文娘的父亲身体不好,刚闹饥荒不久,他父亲就病死了。文娘的母亲带着哥哥弟弟和她乞讨,换羊时,她母亲便将文娘换了出去。
文娘的母亲哄骗她,说是对家还有余粮,只要文娘肯去做童养媳,对家愿意给文娘口饭吃。
那时人都快饿死了,怎会有人去想娶亲之事,更遑论要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孩子去做童养媳,可文娘哪里懂这些,听她娘这么说,文娘就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