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暖树要去竹楼一楼那边守夜。其实也不算孤零零的,粉裙女童坐在火盆边,莲花小人儿趴在她的脑袋上,会一起看书呢。
仙尉吃过饭,急匆匆下山去了,也是一边守夜一边看书。
上任看门人郑大风留下了一座书山,仙尉不由得感慨一句,学海无涯,书中
那位尚未见面的大风兄弟,吾辈风流楷模,真乃神人也。
既然来到来了,泓下就去了黄湖山那边,在那水府,与那云子一起守夜。
朱敛的院子这边,躺椅上边,垫了一条老旧毯子。
只是朱敛坐在一旁的竹椅上,拎了个手炉,让沛湘躺在藤椅那边。
沛湘舒舒服服躺着,双手轻轻叠放,笑眯起一双秋水眼眸,随口问道:吃年夜饭,再跟人一起守夜,无法想象的事情。
朱敛笑道:等到新鲜事不新鲜了,还能照旧,才算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。
沛湘侧过身,双手叠放,脸颊贴着手背,反正四下无人,给我瞧瞧呗
沛湘见那家伙不搭话,装聋作哑,便与他说道:保证不动手动脚,就是过过眼瘾。
朱敛目不斜视,微笑道:嫖我呢
沛湘气呼呼,瞪眼道:说啥呢,恶心我就算了,哪有你这么恶心自己的人。
朱敛呵呵一笑。
沛湘柔声道:颜放,你给我随便说个故事吧
朱敛笑呵呵道:又来
沛湘埋怨道:能不能说点正经的
正经的这可就得说一说祖师西来意喽,浩然天下万年以来,那么多的佛门龙象,也才出了一本经书呢。
朱敛想了想,娓娓道来,沛湘,你应该知道,浩然天下的禅宗初祖,其实在西方佛国那边,用我们这些俗子喜好的论资排辈,其实是第二十八祖嗯,一脸迷糊的,看来你是不知道了。以前我在福地家乡那边,看到过一本神魔志怪小说,佚名,初看呢,看似崇佛,实则是贬佛了,至于如今回头再看呢,就不好说了,大概是说一位中土僧人,立下宏愿,去西方佛国求取真经,一路上经历过了重重劫难,最后在佛祖那边,被后来的禅宗初祖、二祖刁难,给了无字经书,那位僧人便用身上的贵重之物,重新换取了‘真经’。我那会儿才是个少年,不谙世事,读书不多,看到此处,恨不得将那个可恶的‘佚名’,揪出来打一顿,只觉得老子好不容易拗着性子快看到了一本书的末尾,你这个编故事的,到头来就给我看这玩意儿等到我人到中年,才发现此中意味,不可谓不悠长啊,那位僧人最早得到了无字佛经,当真是假后来的有字真经,当真是真需知禅宗一脉,正是不立文字,教外别传呐。只是等到我年岁又添,就又有了疑问,莫不是此僧当时就已看破此难,只因为是觉得一人成佛,不如众生成佛对于一般人而言,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次第和阶梯的,如那铺路搭桥的作为所以你看啊,后世那禅宗不就有了六祖之位的正统之争,分出了南宗顿悟与北宗渐悟两脉虽然也说那人有南宗北宗之分,法无南宗北宗之分,只是到底,还是分出了个顿渐之别,听说浩然天下某个叫‘武林’的地方,南屏山下有座千年古寺,匾额‘具平等相’四字,真好啊。
沛湘听得入神。
朱敛微笑道: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
沛湘笑道:这句我还是知道的。
朱敛摇头道:我们只是听说过,不是真正知道。
沛湘笑道:你说了算。
朱敛拎着手炉,考你一个谜题什么花,生长在地底下。
沛湘误以为是什么打机锋的玄妙问题,摇摇头,免得贻笑大方。
朱敛笑道:是花生嘛。
沛湘一时无言。
朱敛笑呵呵道:我们小米粒还是厉害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