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久了,陈正南渐渐知道了这些叫花子的性名和他们的脾气。老郑是洛阳人,黄头巾姓姜,是开封人;花棉袄是从山东过来的,姓王;和他睡一个铺盖的黑脸汉子,是陕西潼关人,原本是个赶车的车夫,叫李旺;那个眉毛漆黑如蝉的人,大家都喊他孙傻子;另外一人很少吭声,只是憨笑的,叫程大头。
现在,莲池镇上的人渐渐都知道了陈正南的事。大家见他忠厚实诚,人也清秀,对他都还算客气。
有些人家里有挖树搬砖的粗活,也叫过去帮忙,随便给他八文十几文钱。
这天黄昏,陈正南正在关帝庙里收拾他晒的干馒头,忽然间,李旺从外面喘着气跑进来,大声说:“小何,快!快跟我走。”陈正南有些奇怪,忙问:“大叔,什么事,你慌成这样?”
李旺一把拉住他说:“先快走,路上我和你说。”
陈正南心想,莫不是我的事在这里发案了,但他看见李旺脸上没有惊慌害怕的神色,便想到应该无事,就跟着他一通快步出来,奔着西大街急走。
路上,李旺这才把急来寻他的原委,一五一十说了出来。
原来,李旺从讨饭的小周庄回来,经过西街的马车店时,见路边一长排停了三四十辆四轮的马拉大车,上面插着“崔记”的旗帜。
那时,一个领头的大胡子正和车店里的人交谈,求他找一个木匠帮忙修一下断了辐条的大车。
各位看书的老倌都知道,那年月陆地运输,短距离是手推独轮车,长距离则全是马拉大车。
这长途之中,车坏了、马病了很是麻烦,所以这车队里就得有木工能修车,有兽医能治牲口病,给骡马钉掌、补掌。
而这马车队的首领自古就叫车把式,车队里为了叫着方便,便喊崔大把,刘二把的,叫了几百年。
崔记马车队里原本自有修车的木工,但是不巧,这次才出发两天那木工死了爹,家人从后面骑快马追上来把他找回去了。
可是这集上竟然没有干这行当的人,找不到会修马车的木工。
马车店主人一心想帮忙,却无计可施。
这时,在一旁听了这事的李旺便大胆上前讲了小何落难的事,说他会木工,应该可以帮他修好坏了的车辆。
听到李旺的介绍,着急无奈的崔大把式只得死马当了活马治,当下给了李旺六个钱,让他去请小何来试试看。
陈正南和李旺到了马车店门前,崔大把见他年轻,不免有些失望。
陈正南也不理他,看了看坏了的车轮,又见车队有备好的修车木料和工具,当下便取了尺子让了度量,拿了工具立刻干了起来。
到了天黑,车队里的人取了马灯过来照明,陈正南又干了半个时辰,就将坏了的车轮毂修得齐整且结实,他还顺手加固了另一辆车给货压歪了的护栏。
待他将这些活全部干完收工,崔大把看在眼里,不由得露出极记意的神色,猛拍陈正南的肩膀道:“小伙子手艺不错,本事过硬!你的事呢,我刚才多少也听说了一些。眼下你看这样可好,要不然你就跟着我的马车队一起往南边走货吧,我绝不会亏待你,还照以前黄木匠一样给你工钱;一路上吃喝住店,都不需要你过问,你看如何?”
陈正南听他一席话,心道如此说来我就不用要饭了?并且他们也是往南走,这正合了那算命老头的告诫,当下答应道:“既如此,多谢大叔,只是不知何时动身。”
崔大把式说道:“你要是有行李的话,就现在去取了过来,我安排你住下,明日一早我们起早吃了饭就走。”
“我知道了,大叔。”陈正南应道:“请容我回去收拾一下,去去就来。”
当下,陈正南便和李旺一起回到关帝庙。